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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看陈哥那故作镇定又关切的样子。”任晨雨最喜欢讲八卦,凑在晟嘉鸣耳边嘀咕,“一定是害怕打给傅大哥……”说到这儿,他又狠狠一拍自己大腿,“哎,傅大哥长得才叫帅,我当初怎么没多看两眼呢!”
“……”晟嘉鸣听得有些无语凝噎,顿了好半晌后,他像傻了似的,“我不帅?”
他就好像真的傻,这话刚一出口,连他自己都呆愣住,似乎不明白究竟是什么让他把这话给问出来。
任晨雨眼角眉梢微微耷下来,看他也像是在看个真傻子,“……”
堂屋当中已经足够忙乱,因为村干部上门,女主人很腼腆黝黑地笑,但又展现出不肯挪移的固执,坚持要招待一顿午餐。
於是村长和女主人之间又是掰扯、又是推拉,最终没让她拿刀出门,把院子里随便溜达的小鸡给宰了。
任晨雨掌心是一小捧瓜子儿,他哢哢嗑着,呸一声吐出瓜子皮儿,点评说道,“大过年亲戚要给我压岁钱,他们也是这样掰扯的。”
晟嘉鸣瞳孔瞪大了些许,发现他们的过年竟然有着异曲同工相似之处。
他们两个年轻小孩眼神一对,忽然仿佛接通什么脑回路般,开始原地演起来——
“给孩子的、又不是给你的,不就当长辈一点心意么?”任晨雨好像中年大姨上身,开始动手拉扯晟嘉鸣的胳膊、以及身上外套。
而晟嘉鸣演的更是神似,看着像是躲避、挣扎,实则一只手偷偷把自己外套口袋拉开,频频暗示道,“不不不……我长大了、不用再——”
他俩演一阵,忽然好像绷不住了一般,开始哈哈大笑起来,“哈哈哈哈哈哈——!”
惹得黎棠都侧目看来了一眼,但可能是年龄代沟,实在是没理解俩年轻小孩在笑什么。
他端起保温杯,缓缓抿了一口里面的小吊梨汤,喉咙才不那么干涩,舒服了些许。
村长和干部坐在年久失修的小板凳上,他们相互对视了一眼,似是有难言之隐,却都吞吞吐吐。
“那、那个医生……”村长低垂着脑袋,脸庞沧桑黝黑,操着一口半生不熟的普通话,“你说的都好、政策也好……”
“就——”他眼神一顿,活像是卡了鸡毛似的,脸色憋胀。
黎棠正了正身,颔首点头道,“没事儿,您说——还有什么困难?”
医保百分百报销,药费、住院费、诊疗费……统统都不算是问题,已经将最难最大的一块巨石搬走。
这换做在老百姓身上,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儿。
“她……”村长说的是老太自己,眼神不似愁惘,像是恨铁不成钢,“她没儿子照顾——”
“她生俩儿子,全都不成器的东西,一个赌钱被人追上家门,跑得不知哪里去,一个不想帮还债,去南方打工,八九年都没消息。”
“她倒是还有个姑娘——”村长愁得皱眉,却慢吞吞地不得不说,“但俩混帐哥不顶事儿,要债的追到当妹妹那儿,把人吓到流产,婆家人也不干了……”
他三言两语当中,竟如此简明地讲述了一整个家族足足十年的败落悲剧。
但这样的苦海折磨、心熬身受……在土地所能遍及的每一个角落,都只不过如同微尘沙数一般——不尽细数,也不可细数。
黎棠听了之后,他面容沉思、肩膀也有些向下垮,从他成为医生开始,如此情景已经不知反覆上演轮回了多少次……
毕竟……能吃得起药、看得起病的,都还不算是穷人。
堂屋内内的气氛一时之间都凝重、滞沉了